與3年前香櫞公司(Citron Research)發布做空遭遇新東方及時回應，“做空”計劃最終落空不同的是，這一次，渾水公司(Muddy Waters Research)跟在了美國證監會(SEC)的屁股后面。
就在7月17日，新東方宣布其當季利潤為1630萬美元，比去年同期高出14%，同時宣布其收到SEC方面開展調查通知次日，渾水公司發布了做空報告。此舉導致新東方兩日內股價跌幅超過一半，近20億美元市值蒸發。
盡管兩日之后新東方股價反彈并出現大幅上漲，但市值蒸發所導致的投資人損失卻注定成了新東方近期必須面對的“雷區”。就在7月17日，美國Bronstein.Gewirtz & Grossman.LLC律師事務所發布公告稱，該事務所正代表境外新東方的股票投資者，就未來可能針對該公司發起訴訟的問題展開調查。調查有關這家公司及其特定的高管和董事是否違反了美國聯邦證券法規的相關規定。
此舉意味著新東方一旦存在法律上的問題，將不可避免地面臨美國監管體系下最為嚴酷的證券代表訴訟，加上新東方因為配合美國SEC調查不便回應投資人質疑所引發的股價下跌損失也當仁不讓地成為做空者餐桌上的“肥肉”，做空者再次給中國企業上了深重一課。
SEC的敏感點
年利達律師事務所香港辦公室趙天岳律師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從去年開始，在美國上市的擁有中國業務的上市公司(通常被外界稱為‘中概股’)開始頻頻遭遇美國證監會的調查，對監管部門來說，他們主要關注的是企業的財務披露是否合法，有沒有虛報，在有關財務披露的真實性方面，他們更關注企業的財務資料來源是否可靠，比如財務往來是否真實。”
然而，由于中美會計聯合監管的談判一直未有實質性進展，美國SEC對中國赴美上市企業的財務資料來源真實性的監管一直是最為頭疼的事情，這給了渾水公司、香櫞公司這樣的做空機構以機會。
“做空者通過以投資人、新聞媒體等各種匿名身份獲取企業資料，甚至派人進行實地調查，在某種程度上彌補了美國監管部門難以在華實地取證的問題，這也是做空潮下美國SEC頻頻調查中國公司的一個背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告訴記者。
他同時表示，“正是由于做空者鉆了中美會計聯合監管遲滯不前的空子，才有了這樣大量做空的機會。否則監管部門很容易核實的事情，做空者的空間就會變得很小。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中美會計聯合監管的推進對中國企業有其積極的一面。”
不過，也有觀點認為，“美國既然允許包括中國在內的許多沒有與美國達成會計聯合監管的國家或地區的企業赴美上市，就說明在美國的法律體系下，監管部門有查證資料來源可靠性的途徑。”
“這一途徑就是負責為企業提供審計業務的會計師事務所有責任向美國證券監管部門提供證據來支持自己的專業判斷。”
這一說法被記者之前的采訪所驗證。事實上，對于SEC調查的財務敏感點問題，記者曾致電為多家中概股提供審計服務的德勤會計師事務所，不巧的是，德勤恰恰擔任了本次事件焦點新東方的審計工作，彼時德勤負責審計業務部門的負責人不得不以“配合SEC調查，時間周轉不開”婉拒了記者的采訪。
除了對財務往來真實性的追溯，美國SEC還可能通過多種跡象來判斷是否有必要對一家在美上市公司發起調查。
執業美國的中銀律師事務所張征律師告訴記者，“當一家公司的內部成員尤其是高管拋售股票導致股價波動較大時，往往引起SEC的關注。”
“這種情況有時也會發生在PE退出的時候，盡管美國證券法對PE等機構拋售股票沒有太多限制，導致大多數PE在公司上市半年內基本上都退出，但是有明顯圈錢限制的PE退出還是會引發監管層的注意。”
此外，張征律師還告訴記者，“根據美國證券法，公司有重大事件的時候需要向SEC報告，就是著名的‘Eight-K’，但在企業進行報告之前，企業出現明顯的拋售現象，就說明內部信息被有些人利用了，這也是通常引發SEC調查的一個原因。”
不僅如此，上市公司的季報被推遲往往也會成為SEC調查的導火索之一，“考慮到審計成本的問題，美國證券法并沒有企業季報需要進行審計的規定，然而，這并不意味著季報就不需要審計師的意見。”
“一般來說，企業發布的季報需要審計師的一個態度表示，意思就是說這些數字是沒有問題的，這幾乎已經成了行規，這也就是說，盡管季報不需要按照嚴格意義的審計準則進行審計，但審計師的認同態度是必不可少的，否則就會引發投資的質疑。正緣于此，一些不能獲簽審計師意見的公司季報就一再推遲。”
而這種類型的公司就很容易被SEC盯上。以安博為例，由于其一再推遲季報，如果沒有合理的說法，其很容易被美國SEC或者做空機構盯上。
企業的財務問題點
在調查中國企業的問題上，既然美國SEC與做空機構之間存在互相利用的可能，那么，對于頻頻發生的調查與做空事件，中國企業需要在哪些方面特別給予關注呢?說白了，中國企業被頻頻關注的財務敏感點到底有哪些呢?
“事實上，縱觀遭遇做空的中國企業，很多都是因為銷售渠道的問題‘惹禍上身’，其實這也是最容易造假的問題，因為即使企業說清了有多少銷售渠道，這基本上也是一個無法驗證的問題，或驗證起來需要耗費大量的成本，而這也是企業做高營業額引發投資人興趣的一個重要方法。正因為如此，做空分析師抓住了這一問題，希望由此挖到有價值的線索。”張征告訴記者。
在做空者的跟蹤路徑中，“退貨”是一個重要的調查點。舉例來說，企業在發布季報之前，企業可以說代理商已經將貨物(服務)銷售掉了，只是未付錢或付了首付，但在下個季度再把貨物給退回來，這種被稱為“假買假賣”的行為在會計上卻有很大的作為空間。
張征告訴記者，“一般來說，被賣掉的貨物(即使不能判斷未來是否會被退回)在會計上都可以作為營業收入，只是按照會計準則，退貨就不能算作銷售額，所以需要一個退貨率作為對營收的校準。但退貨率，恰恰是企業根據歷史數據自己掌握的一個比例，比如在計算10年的銷售收入時，可綜合2006年、2007年、2008年、2009年的歷史數據，核算出一個比例，需要注意的是，這個數據是有造假空間的，企業完全可能將30%的退貨率說成是5%。”
“之所以說是有造假空間，是因為雖然從學術上來說對于退貨率的核實完全可以查證出來的，但在實踐中，會計師事務所只收取當年的審計費用，他們沒義務去調取過去幾年的數據對這一數據進行核實，一般都是根據企業提供的資料對報表進行審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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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標題：華爾街點殺中概股：VIE并非唯一“靶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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