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
淘寶聚劃算的總經理閻利珉就是竊鉤者，他因為受賄而被抓進了牢房。這是阿里巴巴聲稱的大型反腐運動“首份答卷”。但不是閻利珉一個人受賄，淘寶店小二受賄成風早是業內公開的秘密，否則也不會大動肝火搞運動。獨獨一個夾在高層和底層之間的中層被法辦了。這符合了“政治正確”的最高原則。去年是阿里作假成風，CEO下臺，今年是淘寶腐敗成風，當然不能有第二個CEO再下臺，否則就會有人問馬云“你干嘛去了”。于是抓了個根基不穩、剛剛得勢的總經理。可他負得了多大責呢。
那竊國者可能是誰。
馬云個人領頭創立了云鋒基金，還高調以自己名字命名。這家基金在2010年和阿里巴巴同時投資了搜狗。也沒有被質疑。就像一個VC用公家的錢投資了一個企業同時也找了幾個朋友湊錢入股，這是一個會被行業和公眾拷問的行為。你必須回答：你有沒有以公家的錢為要挾而使私人得益，你如何自證清白。辦公事兼謀私利是大忌，慣常的做法是必須避嫌。但馬云不避嫌，用基金的形式拉了幾個人公開做，玩陽謀。
現在阿里巴巴作為戰略投資者退出搜狗，而云鋒基金沒有退出。搜狗處于上升期，現在估值2.4億美金，過兩年上市瞄準20億。阿里巴巴退出了，云鋒等著大賺。一個在華爾街做基金的朋友談到這個事情時說：中國企業家要成長，必須想清楚什么是該拿的什么是不該拿的。這個問題，閻利珉搞不清楚，進了牢房。馬云貌似也不太清楚，但巋然不動賺大錢。這種事情從古到今一直存在。
這樣做沒有違法，卻犯下大忌。某位IT公司總裁在微博上評論：聰明把戲，豺狗尋腥；不違時法，卻逆商道。當然，這不是馬云第一次，看起來也絕不會是最后一次犯忌。
故事還沒完。跟一個股票分析師朋友聊起這個事，他透露阿里巴巴正在做的所謂的“回購雅虎股份”并非阿里集團一家，云鋒基金也參加。而媒體以及阿里員工一直以為就只有阿里集團回購。馬云先生是否應該就此回答一下：這是否屬實？如屬實，云鋒基金到底有何天資稟賦能跟阿里巴巴一起投資搜狗和回購雅虎？你別說是因為云鋒這個名字起得好。你個人在阿里的股份比較低，很多人因此贊你懂得分享。但現在看起來不是這樣。
其實并不大奢望能夠得到一個有信服力的回答。只是期望你對閻利珉下手輕一點。你也許同意，他負不了那個大責任。去年阿里集團下面另一家公司阿里巴巴也是大面積造假，你讓CEO衛哲引咎辭職。這讓人感覺阿里的運動就是一個厚黑的套路：最高層當警察抓賊，高層拿著退休金默不做聲全身而退，中層就法辦。總之老板沒錯，錯的都是下面人。離老板近就相對安全，夾心層最慘。閻利珉進了牢房，借此嚇嚇員工就好了。讓他早點回家，你會挽回些人心。
想建議馬先生何不做一個姿態，自罰一年薪水并且為阿里作假和淘寶腐敗口頭道歉。有老員工訴說，“沒有底線的忠誠”的文化需要對一次次的系統性造假和腐敗負責，而文化是你造就的。即使道歉你也還是CEO，虧掉一年薪水遠遠不及云鋒基金給你帶來的豐厚回報，你也說過，錢到了一定數目就不屬于自己都屬于社會。但這樣做你就不會徹底傷掉阿里人的心。我知道認錯很難，尤其是一個一貫光榮正確高尚的神。慣性很難改變。有人說“馬云是馬云的袈裟，需要的時候穿上它”。其實我擔心你很長時間沒有見到過自己皮膚的顏色了，這件袈裟穿得太久已經成為你身體的一部分，揭下來是要流點血的。
相信你和你的公關團隊知道一點，你的神的形象和地位在行業里早就倒塌。那么多企業家和媒體人都公開指責過你，除了被云鋒基金捆綁了利益的那幾位“鐵桿”，你中國企業家俱樂部的盟友沒有一個站出來為你說過一句話。支付寶事件和VIE事件以及阿里退市，你傷害了合作伙伴、傷害了中國風險投資業和創業者、傷害了你的投資者、傷害了中國企業在國門外的聲譽、也辜負了信你為神的小股民。其實如果在商言商，很多人不會感到氣氛很多指責不會發生。壞就壞在你總想證明自己是神，總用一個新的錯誤去掩蓋上一個錯誤。你是個強大的商人，但那件曾經為你帶來好處的袈裟是現在傷害你最深最重的東西。成于斯敗于斯。
但可能你和你的團隊卻還沒有正視到這一點，你的神的形象和地位在阿里員工心里也在坍塌之中。他們不是瞎子聾子白癡，他們能看能聽能想。不能忽視作為一個正常人所會具有的正常的想法和情緒。這種狀態對阿里的執行力和企業文化是一個來自內部的瓦解。本來，阿里的文化要求上下級非常信任，職員是有一個共同的信仰并協同工作。但如果他們對你的信任難以維持，又如何信任上下左右。當他們看到是一個中層被殺雞儆猴，有人歡喜有人憂愁，他們就走上了一條懷疑的不歸路。實際上有些人已經在這條不歸路上走了很久，你也看到了，他們作假和貪腐。這些人不相信明天只相信現在，不相信使命只相信到手的錢財。
阿里的公關人員曾經電話要求我只批評阿里公司而不要再批評馬云個人。我當時覺得有道理就答應了，畢竟CEO是給公司賣命。但最近的跡象顯示，你已經不再和阿里集團合一，你有獨立的利益，甚至因為你的獨立利益可能已經傷害到阿里集團。所以我第一次借著一個牢房里的阿里員工的面子來問候你。也借此提醒所有人你微妙的身份。
當然這些文字很可能不會改變哪怕一丁點的現實。你太強大，這是你能傷害那么多人的原因，更是你傷害這些人之后還能看起來毫發無損的原因。當然你心里會難受。這一點你知道、我知道，你也知道我為什么知道。我的小想法是，讓一種思路和情緒進入所有看過這篇文章的人的腦袋里。他們什么也不說但心里種下了一顆種子。情緒不被表達的時間越長，累積的越深，所蘊藏的勢能就越大。它們會在不經意間釋放，造成各種看起來不大但實際影響深遠的效果，也可能在某個時點爆發。你也許會同意這樣一個辯證法：一個力量越強大，被它暫時Hold住的力量在積累后的爆發就越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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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標題：程苓峰：替閻利珉質問馬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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