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會計師行左右為難
在美上市中資股會集體除牌嗎?
1月15日，周二。中國證監會主席郭樹清在港關于QFII和RQFII可以擴容十倍的講話，一石激起千重浪。然而，郭公回京后，可能馬上便要面對一個燙手山芋，激起的浪可能更大。
上月初，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以拒絕提交懷疑涉及欺詐行為的美國上市中資企業材料、違反美國證券法為理由，向全球五大會計師事務所(普華永道、畢馬威、德勤、安永和德豪〔BDO 〕)在內地的附屬機構提出訴訟。
由于事件涉及中美法律沖突，“五大”若繼續對SEC的要求置若罔聞，美國證監將透過法律途徑解決問題。
中美斗法
在美方眼中，“五大”不交出美國上市中資企業的材料，罪在拒絕與監管機構“分享敏感資料”。然而，在中方眼中，“五大”若跟美方合作，罪名卻是“同意分享敏感資料”，隨時觸犯中國《國家機密法》。會計師事務所被卷入中美斗法之中，端的左右做人難。
2001年美國爆發震動華爾街的企業會計丑聞，非但促成安然、世界通訊等巨企走上末路，還令安然的核數師安達信沒頂，慘成“陪葬品”。事發后，美國國會亡羊補牢，草草通通《薩賓斯-奧克斯利法》(Sarbanes-Oxley Act)，據此成立半官方機構“美國上市公司會計監督委員會”(簡稱PCAOB)，直接向SEC匯報。
安然的悲劇說明，經由接受上市公司報酬的核數師認可的財務報告，輕易信之足以釀成大禍;PCAOB之設，正是為了堵塞這個漏洞。法例生效后，核數師必須在PCAOB登記，否則無資格替上市公司進行財務審計，同時得接受PCAOB人員隨時隨地抽查。
過去十年，約有四百家中資企業在美國上市，大家熟悉的中移動、國壽、中石油、中石化等，皆有美國預托證券(ADRs)在紐交所掛牌，但當中過百企業卻透過借殼形式、繞過公開招股(IPO)在美國上市。此等企業的股票于美國交易所買賣、接受SEC監管，但業務卻絕大部分在內地，核數工作得交由中國持牌核數師進行，而正被美國證監起訴的“五大”的內地附屬機構，所占份額自然不小。
作為接受SEC監管的美國上市公司，這些通過借殼取得上市地位的中資企業，其財務審計當然必須由在PCAOB注冊的會計師行負責，意味著這些中資公司的內地核數師，同樣須接受PCAOB人員的嚴格審查。
“五大”的內地分支都在PCAOB 掛了單(否則無資格替美國上市公司核數)，接受PCAOB人員抽查，并向監管機構提交問題中資企業的敏感材料，不過是在《薩賓斯-奧克斯利法》下的應盡之責。然而，在中方眼中，任由PCAOB跨境抽查內地核數師，無異于侵犯中國國家主權。中美兩國證監就此事已洽商多時，但一直未能取得共識，談判處于膠著狀態。
最壞的結果?
跨境監管涉及不同國家的法規差異，若非過去兩年美國上市中資股造假事件此起彼伏、投資者損失數以10億美元計，美國證監未必會像目前般鍥而不舍。然而，事件既已鬧大，值得研究的是，最壞結果將怎么樣?
“五大”的內地附屬機構若不應允美方要求，堅拒交出問題中資企業的敏感材料，因而觸犯美國證券法例，除了要承擔各種各樣的懲罰外，還極有可能遭PCAOB取消登記，從而喪失替美國上市公司核數的資格。如此一來，所有在美掛牌的中資企業，皆有可能因財務報告找不到核數師認可而受到牽連。事情一旦發展至這一地步，被勒令除牌的中資股，將不限于涉嫌欺詐的問題民企，大型國企如中石油、國壽以至知名科技公司百度，恐怕全都不能幸免，在美上市中資股勢必一只不留。
中國企業早已不必依賴美國資本市場作為融資平臺，據報國家開發銀行還專門為私有化美國上市中資股，設立了一個規模10億美元的基金。有論者認為，中資企業轉到香港或回流內地掛牌，估值可能遠勝美國。這話也許不錯，但申請A股IPO 企業大排長龍，但業者經營壓力有增無減，當中盈利劇降甚至慘蝕者不在少數，中證監迫于無奈出辣招，采用財務核查手段把爭破頭也要擠進A股大門的企業強行趕退，可能性不能排除。
在美國掛牌的大型國企，絕大部分主要上市地為內地和香港，中美監管之爭一旦引致中資股在美國集體除牌，美國敵視中國企業的批評當會響徹云霄，大大影響兩國關系。然而，真正受影響的，相信只有美國乃唯一上市地點的中資股。
此類企業不少為了規避上市審查，以借殼形式繞過IPO在美國上市，過去兩年遭沽空機構針對的美國掛牌中資股，便以此類企業為主。中證監有意以辣招把質素低劣企業驅趕出A股市場，在美上市的問題中資股急于回流內地，中證監會輕易接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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